方词

军事向设定

算是系列第三篇

有一点点刘→黄

这茬南瓜顺利收成的时候是夏季。

 

后面的训练越来越辛苦，高压水枪冲击下的搏斗已经变成了一种享受。激烈的水流冲走他们身上的泥土，冲走他们流下的汗水。水雾笼罩的泥坑里堪比打了空调的室内。

 

黄少天和卢瀚文迅速的混熟了。

 

那天卢瀚文给自己加训的内容是三十米外打刀刃，这个距离不算太远。作为某项国际比赛的保留项目，打刀刃也被加到他们日常训练的内容里。

 

神枪手都是天分加子弹喂出来的。

 

卢瀚文卧在草丛里，黄少天就站在他边上。录取的人也不多，队里直接让老的带新的算是一带一，黄少天和卢瀚文是一见如故一拍即合，黄少天是真的喜欢这个小朋友一有时间就凑到他边上去讲话，有时候是传授点经验，有时候就是普通的闲聊。

 

比如现在这样。

 

“瀚文啊，你觉得训练难不难啊？”

 

“瀚文啊你那个小别哥，最近训练怎么样啊？”

 

“你知道吗，喻教官以前枪法贼几把差哈哈哈哈哈！！”

 

“啊？那现在呢？”卢瀚文抬头问。

 

“哈哈哈哈现在肯定也不怎么样啊勉强及格吧。”

 

周泽楷过来捂着黄少天的嘴把他拖走了，又冲着不远处的喻文州点了点头。

 

第二天卢瀚文和黄少天就被拆开了，分离的场面堪比十八相送。

 

分到不怎么开心的黄少天手下的正是刘小别。

 

黄少天和刘小别的脸一起黑了。

 

喻文州本来只折腾新兵，但是现在他打着共同训练共同进步的旗号叫新兵老兵一起训练。

 

他笑眯眯地给所有人介绍面前这个点了火的铁丝网。

 

铁丝网很常见，用来训练匍匐前进的，你敢姿势不标准就要被这些带了勾的网拉出几道血口不带商量的。

 

点了火的，黄少天也是第一次爬。被火燎一下可大可小，老兵们从混了泥水的铁丝网里钻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像泥猴一样。

 

没有新兵在笑。

 

平时玩闹可以，也可以私底下抱怨一下这个教官怎么那么变态，训练场上每个人都很认真的去完成指标。

 

怕吗？肯定是怕的，火舌跃跃欲试的舔吻他们的脸颊，铁丝网上的火星噼里啪啦的弹跳着烤他们的背。怎么可能不怕？

 

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已经成了他们血肉的一部分。

 

除了对火的恐惧，还有一项要消除的是对炸药的恐惧。

 

针对这一点喻文州的方案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他拉长炸药的引线，“你们要做的就是把炸药丢进那个挖出来的深坑。”

 

“从丢到爆炸声响起的时间越短的算赢。”

 

训练场上时不时响起爆炸声，新兵们把炸药往那个深坑里扔完就立刻卧倒。泥土从深坑里飞溅出来又洒落在草地上，打在他们身上。

 

本来是平平稳稳的训练，轮到刘小别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他握着那包炸药不肯扔。

 

黄少天扯着嗓子喊：“刘小别你扔啊！”

 

边上的周泽楷冲上去用力往上一拍刘小别的手腕，炸药才掉到半空中就引爆了。不过周泽楷顺利地把刘小别按倒在地上，没有怎么被波及到。

 

气的黄少天跟着冲过去踹了一脚刘小别，“你他妈卧倒是光速不算时间的吗？”

 

被踹的刘小别一言不发，就那样躺倒在草坪上。

 

时间飞逝，属于新南瓜的第一次实战很快到来了。

 

黄少天和周泽楷坐在车里带着他们的两个小南瓜刘小别和卢瀚文。

 

车行进在坑坑洼洼的山路里，摇摆不停，车厢里的人被颠的不行。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重，连黄少天都没什么表情，一脸“我什么都不想说”。

 

他们沉默地根据电台里传来的提示检查装备，接收任务讯息。

 

刘小别感觉自己像认识了另一个黄少天一样。他第一次体会到人们描述狙击手气质时候“孤独而漫长”这五个字的准确性。

 

时间忽然变得粘稠了起来。

 

叶修失真的声音通过电台传来，周泽楷和黄少天被分配去占领制高点，刘小别心里居然生出来那么零星半点的雏鸟情节。

 

火力扫射下的断肢残腿显得格外残酷，瞄准镜后的世界变得不再像训练场那样温和。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战争，战争从来不会给新人缓冲适应的机会，露出了猩红的微笑。

 

回到大队之后，一路上都很稳定的刘小别突如其来的吐了。

 

大队里有专门的心理医生，黄少天拍了拍刘小别的背，给他递了瓶水，出门给他预约去了。

 

他本有很多大道理可以讲，最粗俗的讲法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队友的威胁，但是他也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驱动的动力，他的道理没法成为通则。

 

晚上熄灯后，周泽楷在下铺准时准点地进入了睡眠模式，黄少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刘小别是公认的和他像，这让他多少有点了关切之意，黄少天把这种情感定义为养儿子。

 

他从上铺爬下床，钻进周泽楷的被窝里，他身材小，一个单人床才勉强能挤下两个长手长脚的大老爷们。

 

周泽楷侧过身子，让黄少天躺的舒服点，他这个点已经在沉睡的旅途上迈出第一步了，只是下意识地反应，还顺便在人身上捋了一把，痒得黄少天往他怀里钻。

 

他们第一次出任务回来的时候，那一个晚上他也是这样抱着周泽楷听他那颗有力跳动的稚子之心平复心情，黄少天知道上面刻着“只解沙场为国死”，外物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信念，周泽楷生来带着军人的血性和荣耀。

 

而黄少天在那不寻常的晚上想的很简单，就是一些生活画面从他脑海里呼啸着过去，想他家那只刚满月的小猫，一捞到膝盖上就呼噜呼噜，想他们队那些队友，咋咋呼呼打打闹闹，想睡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想自己要成为他们的壁垒，这就是了，他再也没被噩梦侵扰过。

 

任务回来第二天照常训练，刘小别一直情绪不高。

 

黄少天把自己之前想的抛在脑后，还是趁着中午跑刘小别那去跟他单方面谈心。他挑着不违反保密条例的事情，从他最开始应征入伍开始一直讲到第一次任务，从第一次任务讲到刘小别这次任务，刘小别左眼写着“多管闲事”，右眼写着“无事退朝”，黄少天对他这种不领情的行为又引经据典地批判，让刘小别同志明白自己的思想错误。刘小别看着黄少天叨叨完心满意足的背影，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耳边还有个蚊子一直在嗡嗡嗡，不过心头重压多少放下了点，再加上队里的专业的心理医生的调解，这道坎是跨过去了。

 

年前他们又出了次任务，这次损失惨重，两个人是盖着国旗回来的。

 

黄少天受了重伤，还在病房的时候，队里面就讨论着要让他转业了。

 

刘小别也是偶然听到叶修跟周泽楷交代的，让他去做思想工作还有替补黄少天的人选也要挑起来了。

 

他当时就有些不忿，想着如果是他的话……想到一半他自己愣了，换成是他怎么样？特种部队想调一个对等的职业有多难，难道真的要等到身体完全垮掉或者出点意外再着急转业吗？

 

等黄少天转业的事情尘埃落定，队里几个人合计了下请了个假，叶修想了想他们这队人不在战备期，给政委透了下风，政委大笔一挥给准了假。

 

也是黄少天和周泽楷的房子买的近，他们几个人拎着水果瓜子啥的，周泽楷开车带他们去。

 

黄少天给他们开门的时候穿着粉红猪的围裙，拿着菜铲，队里几个人立刻起哄“少天贤惠啊”。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们：“进来吧，大爷们。”转身把周泽楷拉进了厨房。

 

等再出来时候穿着粉红猪的就成了周泽楷。

 

为了做这顿饭，黄少天大概提早了一两个小时就开始了，糖醋一类的留给周泽楷回来接手。

 

兄弟们把买来的瓜子往茶几上一放，一群人坐在沙发上就开始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聊，就像还在队里一样。

 

刘小别坐在人堆里，悄悄打量黄少天。

 

他戴着眼镜的样子跟在队里时候比斯文了点，不时伸手推一下眼镜，看起来还没习惯。黄少天不得不转业的原因有一条就是伤了视力，加上身上这几年多多少少的暗伤确实是到头了，他转业的时候转的还是很潇洒。

 

“少天，过来帮我拿下盘子。”厨房里周泽楷喊了声。

 

“来了！”黄少天把手里的瓜子壳拍拍干净，往厨房小跑。

 

“哎哟，你看这急的。”方锐啧啧了几声，“这单身狗的本命年不能善待一下单身狗吗。”

 

“要不我们去搭把手？”卢瀚文说。

 

“不了，人家新婚小夫妻做东请我们吃饭呢，哪有客人去帮忙的理。”喻文州阻止道。

 

刘小别站起来了一半又坐下，和喻文州正好对视。

 

这桌子有满汉全席的架势，可是那么多个大老爷们扫荡的速度也是飞快，下筷的力度如同指点江山。黄少天只准备了一箱液体手雷，每人满了几杯也就没了，也不敢多喝，怕误事。

 

他们下午就出发回去，黄少天下午去上班，他现在当起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族。

 

队友们先上了车，周泽楷和黄少天落在后面。

 

周泽楷给黄少天整理了一下围巾，用手捂了下他的耳朵，“还闹吗？”

 

“不是很常闹了，昨天的听到是发动机的声音，过了会儿自己就停了。”黄少天摇了摇头，“你得了假就跟我说，也别担心我。”

 

周泽楷点了点头，两个人安静地抱了会儿。

 

“走了，”方锐在后面鸣了下笛，他们还要回去销假。

 

黄少天站在后面目送他们开车回营地，那条路他心里熟的能勾勒出沿途风景来。卢瀚文还拼命把头探出来跟他挥手，“黄少再见！”于是黄少天也跟他挥挥手。

 

在周泽楷转业之前，他大概要无数次目送对方离开。

 

黄少天抬手摸了下周泽楷刚给他理过的围巾，叹了口气，在寒天冻地里凝成白雾，给母亲回了条短信，说过几天把小猫接家里去。

 

现在他有了点生活的感觉。